連上官虹都是這么緊張,守護太后的左右侍女,那見過這種場面,倆人一臉哭相,在寒光凜冽中瑟瑟發(fā)抖。
這時承明殿洞開的大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霍光為首的三公九卿擺動兩袖,按班進入,隨著公卿百官之后進殿的是手持長戟的期門武士,沉重卻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令人心顫。
侍女中的一人終于禁不住這種肅殺的陣仗,嗚的一聲低咽,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霍光眼眸一厲,不等他出聲,武帳內(nèi)早有人跳將出來,將那小侍女提了起來,不留情面的拖曳出后殿。
上官虹目光閃爍,面上驚疑未定,武帳內(nèi)靠上官虹最近的兩位青年男子正牢牢逼視著她,她認得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舅舅霍禹,而另一位雖不認得,卻猜得出應(yīng)是車騎將軍的長子張千秋。
期門武士站在陛階下,將整座承明殿圍得猶如鐵桶般密不透風,這時候別說進來個人,便是飛進來一只蒼蠅,也管叫它進得來出不去。
霍光面色稍霽,進入帳內(nèi),跪在榻前,仰頭凝視著上官虹。
雙目相接,上官虹無措的垂下眼瞼,睫毛微微顫抖。
“接下來要做什么,你可明白?”他的語氣溫和,卻又隱含著一股不容抗辯的堅決。
這個時候的霍光不再像是位臣子,而更像是她的外祖父。
上官虹紅了眼眶,咬著下唇,雪白的面頰看不到一絲血色。
在霍光咄咄逼人的注視下,她緩緩點了點頭。
“好孩子。”他的語氣更加柔和,帶著魚尾褶子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親切。
上官虹看著那個熟悉的笑容微微發(fā)怔,不由想起了故世的母親——母親有一雙酷似外祖父的眼眸,笑起時,眉眼間也是這般溫柔。
霍光站直了身,他的歲數(shù)已經(jīng)不小了,兩鬢銀絲使他看起來略顯蒼老,可是掌握生殺大權(quán)的那種上位者氣勢,卻讓這個身材本不太高大的老人看起來儒雅卻不失威嚴。
隨著霍光的回身,承明殿的門外進來一個人影。
上官虹的記憶中很清晰的記得一個月前在前殿見到劉賀時的情景,此刻的他也如同那一次一樣,從明亮刺眼的門外走了進來。
她恍惚的想回身去看自己身后,她記得那時候的情景,所以一時沒回過神來,總覺得那個冰霧繚繞的靈柩仍擱放在自己身后,而劉弗陵正在身后默默的看著她。
劉賀是被范明友等人押著進殿的,一看到殿內(nèi)那種煞氣騰騰的布陣,他勉強鎮(zhèn)定的心已有些亂了。
“兒臣叩見母后!”換作平時,他是不屑于將殿上帷帳中端坐的小女子視為母親大人的,雖然他坐上這個天子之位,的的確確承繼的是孝昭皇帝的宗嗣,名分上已是劉弗陵和上官虹的兒子。
但今天的場面已經(jīng)令他警覺起來,絲毫不敢有半點馬虎,于是當著諸位朝臣的面,他謙恭有禮的扮演起為人子的角色。
劉賀叩首請安,事實上就在兩個時辰之前,他才在長樂宮請過母后的安。
那時上官虹穿著一身黃色的曲裾深衣,坐在長信殿高堂之上,與自己的這個過繼兒子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