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江都城,盛府,林棲閣。
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絕美少婦,身穿粉色羅裙,略施粉黛,點翠微襯,本該笑顏如花,精雕玉琢的巴掌大小臉蛋上,此時此刻卻布滿了寒霜。
“嘭!”只聽得一聲悶響,卻是那白若凝脂一般的纖纖玉手,拍在了實木做的桌案上,白皙細膩的手掌上,立馬便出現(xiàn)一團血色淤青。
“哼!”只聽得那美婦重重哼了一聲,手掌一掃,桌上的茶盞便直接被掃落在地,啪的一聲,碎做了無數(shù)的碎片。
“賤人!賤人!舒蘭院那個賤人,主君今日竟又在她房中歇息,她一個懷孕大肚的婦人,還要霸著主君不放,真真是個恬不知恥的賤人!什么知書達理,什么溫柔恬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主君難道看不出來嗎?”
越說美婦的臉上寒霜便越盛,到最后,竟透出一絲猙獰,一雙桃花眼中,流露出的一股近乎瘋狂的眼神,看的令人心顫。
“小娘,莫生氣,莫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這可大大的不值!”一旁一個同樣三十多歲的婦人趕忙湊過來勸道,一手扶著那美婦的肩頭,一手在其后背之上輕輕的拍打,助其舒緩氣息。
這二人便是盛府之中那位極受寵的林噙霜林小娘,和她的貼身嬤嬤周娘子。
林小娘大口喘著粗氣,哪里還有半點平時小家碧玉,嬌俏客人的模樣,“你說我怎能不氣,那賤人頭一胎替主君生了個女兒,對我的威脅倒是不大,可現(xiàn)如今她肚子里頭的這一胎,萬一要是個兒子呢?
到時候那賤人豈不是要爬到我的頭上去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時今日的局面,絕不容許有人來破壞!絕不!”
周嬤嬤目光微閃,柔聲勸道:“娘子稍安,娘子稍安,主君前幾日不都歇在娘子屋里,許是許久未見衛(wèi)小娘和六姑娘了,有些想念,去瞧瞧罷了。
小娘不也說了嗎,六姑娘還有衛(wèi)小娘肚子里頭的那個,都是主君的子嗣骨血,主君是個重情之人,有些掛念也是在所難免的。
小娘有三哥兒和四姑娘傍身,就算衛(wèi)小娘那賤人替主君生了個兒子又如何,小娘只需好好教導(dǎo)三哥兒和四姑娘,只需咱們家三哥兒有了出息,娘子又何須憂心其他,況且,主君的心自始至終可都是在小娘這里的?!?br/> 想起盛紘對自己的疼愛和偏寵,林噙霜兇狠的表情才稍見松緩,只是眼神之中卻仍舊有一絲狠戾縈繞其中,揮之不去。
咬著銀牙冷哼一聲,林噙霜看著周娘子,問道:“雪娘,你說我們?nèi)羰莿狱c手腳,讓那賤人肚子里頭的孩子生不出來如何?”
周娘子臉色驟變,慌忙道:“小娘萬萬不可,如今衛(wèi)小娘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可以任由我們?nèi)嗄蟮墓录夜讶肆耍l(wèi)家勢力越來越大,那衛(wèi)小娘的幼弟去年便考取了舉人的功名,奴婢聽說,去年十一月,衛(wèi)家小郎便去了汴京,準備參加今年的會試,若是·····”
周娘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劇烈的拍桌聲打斷:“不可能,絕不可能,就憑那個賤人的弟弟,怎么可能考中進士,絕不可能!”
隨即目光閃爍,似是想起了什么,嬌媚的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可恨昔日我林家遭難,如今竟沒有一個得力的兄弟姊妹可以幫襯,不然,我又如何能容那賤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蹦跶如此之久!如今更是成了我的心腹之患,我恨吶!雪娘,我恨啊!”
·········
可惜,林棲閣之中發(fā)生的對話衛(wèi)允是無從得知了,如今的他,正帶著小白楊一路從碼頭朝家里趕呢。
隨行的,還有從京城過來道賀的隊伍,其中還有隨行的頒旨太監(jiān)。
一行人剛一下船,便有人去府衙通知揚州府的諸多官員了。
揚州知府是正四品的朝廷大員,同知是正五品,而盛紘的通判,卻只是正六品,比起衛(wèi)允還未上任的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只高了兩級。
而且京官素來清貴,衛(wèi)允所在的翰林院,雖沒有實權(quán),但卻是清貴之中的清貴,而且更容易見到元祐帝,是以,如今兩人之間的地位,已然差不多等同了。
收到消息的知府大人,立即便帶著同知和通判還有幾個官員,直接趕赴稻香村。
不多時,稻香村外,便有鑼鼓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村中之人起先還不明所以,待看到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披紅戴綠的衛(wèi)允之后,更是個個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wèi)府之中,小衛(wèi)氏早已吩咐管家擺上了香案,大開正門,帶著丁健和一雙一歲多的兒女,候在了大門之外。
然后眾人皆至,秉旨太監(jiān)取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當(dāng)著跪倒一地的眾人面前,宣讀了圣旨。
“登天承運皇帝,召曰:元祐三十四年殿試,揚州才子衛(wèi)允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特此昭告天下,舉國同慶··············欽此!”
后面的大概內(nèi)容就是對衛(wèi)允的先父衛(wèi)秀才還有辛苦照顧衛(wèi)允長大,延請名師教導(dǎo)的小衛(wèi)氏進行了一番夸贊,然后又表達了對衛(wèi)允的肯定,宣布了對衛(wèi)允的冊封云云。
宣旨完畢,小太監(jiān)將圣旨遞給衛(wèi)允,笑嘻嘻的道:“恭喜探花郎,賀喜探花郎,不不不,以后就該叫衛(wèi)大人了!”
衛(wèi)允笑著接過圣旨,悄悄送上一個裝有百兩銀票的荷包,沖著小太監(jiān)拱手道:“同喜同喜,不知內(nèi)官大人如何稱呼?”
果然,衛(wèi)允稱呼其做內(nèi)官大人,而不是公公,立馬就讓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太監(jiān)臉上掛滿了笑容:“當(dāng)不得探花郎大人之稱,奴才不過是陛下身邊一個小小的內(nèi)侍,姓許!大人喚奴才許內(nèi)侍便可!”
“誒!這如何使得!”衛(wèi)允笑著道:“許大人竟是在官家身邊當(dāng)差的!恕學(xué)生眼拙,竟怠慢了大人,府里已經(jīng)備了酒席,大人快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