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遙絕不是拖沓之人,或者說,此人絕對是一個行動主義者,蒼梧見他甫一說完便朝身后的小廝招了招手,將面前的菖蒲遞了上去。
“菖蒲……”初雪公子看著眼前的紫花喃喃了一句,猛的轉頭看向慕容遙,目光灼灼。
蒼梧偷偷松了一口氣,在忍受了如此多的妄加之言之后,她脆弱的心靈總算能稍稍得到一些安撫了。
手腕一緊,蒼梧愕然地踉蹌了一下,正對面突然出現(xiàn)了初雪公子閃亮亮的正面臉頰。
“拿著?!?br/> 下意識地一接,蒼梧低頭一看,赫然是慕容遙一直拿在手邊的碧玉簫。
“去里間?!?br/> “什么?”蒼梧茫茫然地抬頭,卻被慕容遙毫不客氣地推了推。
不在意地接過小廝送上的箏,慕容遙道:“還是說你想在這里吹?”
吹簫?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開什么玩笑!“當然不……”
“里間無人,去吧。”
蒼梧一時沒來得及反應,半推半就之間人已經(jīng)身在里間。果然,如他所說,里間雖小,可的確只有她一人而已。握著手中的碧玉簫,蒼梧突然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慕容云的意思,難道是要來個琴簫合奏???
錚!錚!
蒼梧額角不停的抽搐,慕容遙,真是好樣的!
被人趕鴨子上架,她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蒼梧捏著碧玉簫的指尖微微發(fā)白,咬牙切齒地冷哼了一聲,簫管一豎,合音而起。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這只麻心包子,恐怕隨時隨地都有露餡的可能!
曲終,人未散。
技驚四座。
蒼梧重新戴好面紗從里間出來,甫一晃出身形,面前陡然沖出個彪形大漢,一把抓著她的手興奮的無以自拔,“弦音九天,這是弦音九天的變調?。 ?br/> 一旁的慕容遙面色急轉直下,一把扔開懷中的箏,幾步上前甩開某個彪形大漢,將驚訝過度的少女護在身后,惡狠狠地道:“我說過了,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蒼梧回了回神,視線越過慕容遙往前定睛一瞧,原來不是什么彪形大漢,而是那位初雪公子啊。
“阿遙你怎么能吃獨食!你師傅她會弦音九天啊弦音九天!”初雪公子絲毫沒有了理智,紅著眼死死盯住那抹水藍色的身影。
蒼梧在肚子里刮起了一陣惻惻陰風,如若不是這位仁兄沒有武功,讓她感覺不到什么殺氣,此刻定然身首異處了。
慕容遙直接無視了他,一手拉過蒼梧腳下生風,腳尖一轉便重新落座,眉眼一抬道:“再發(fā)神經(jīng),殺了你!”
初雪公子被那滿身的冷氣驚的抖了一抖,渾身一顫,如醍醐灌頂般收起了白癡的神色,輕咳一聲加以掩飾。
再次呈上的花朵是雅魚琴師的石榴花,蒼梧若有所覺地抬頭,恰好對上雅魚十分復雜的目光。說是復雜,一點也不為過,蒼梧瞅著那雙烏溜溜的眸子里風起云涌、波濤洶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皮子莫名的跳了跳。
右眼跳災,不好,很不好。
慕容遙坐的一派悠閑,蒼梧漫不經(jīng)心地端著茶杯,卻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上首初雪公子若有似無的火熱目光外加下首鐮刀似的緊逼盯人著實讓她如坐針氈,后背發(fā)毛。
雅魚琴師的琴彈的十分出色,分分入扣卻又不乏剛毅,很難想象,這樣有力的曲調出自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之手。蒼梧對音樂的造詣遠不如這些在座的文人雅士們,如若不是弦鈴姽婳入門之法便是弦音九天,她發(fā)了瘋才會去搗騰這些對保命一點作用也沒有的雅樂。
說起來,聽初雪公子的語氣,似乎會弦音九天的指法十分了不起?
口胡!她這算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么?不對,應當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蒼梧暗自點了點頭,對自己這樣的一只濫竽也能在這滿堂的杰出人士之中充個數(shù),并且貌似還是個地位不錯的數(shù),一時間十分感慨。玉驚簫說的對,凡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午時一過,廳上的小廝不知從哪里挖出來一副銅鑼,‘當’的一聲,將神游到外太空的蒼梧震了一震。
“吃飯時間到了啊,難怪肚子叫喚了好兩聲?!背跹┕映巴饪戳丝?,低聲嘟囔了一句。
蒼梧嘴角一抽,低下眉眼不去看他。
眼前這位據(jù)說是神出鬼沒但卻意外的彈的一手好琵琶的初雪公子,被音樂界萬人敬仰并以一己之力研究樂理之極的偉大領袖初雪公子,竟是這副德行。難怪此人雖然容貌秀麗可堪慕容遙,卻沒有一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追捧。
實在是聞名不如見面,相見不如不見,這讓多少以他為目標的青年才俊情何以堪!
一旁的雅魚琴師從善如流,熟門熟路地開口道:“碾玉樓已設下酒宴,諸位還請先行休息,一個時辰以后再行開始?!?br/> 下首的眾位應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收拾衣襟,收拾手邊器樂,收拾長發(fā)束冠,卻都是磨磨蹭蹭的未曾立刻離去。蒼梧狐疑地看了看慕容遙,只見他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問道:“你餓么?”
蒼梧愣了一下,一旁的初雪公子猛的跳將出來道:“餓的餓的,我們去哪里吃飯?來儀客棧的酒糟鴨很有名,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談!”
慕容遙一把推開初雪公子越湊越近的臉,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