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之上,一條大河流淌而去。
這條東西走向的大河,名為坤水。
數(shù)十丈寬的河面上,起伏的波浪滔滔不息。
河水的對岸,人們?yōu)I水而居,成片的房舍聚集成鎮(zhèn),是為坤水鎮(zhèn)。
一水之隔的北岸,是個渡口。渡口旁的大樹下,豎立一塊石碑,上有四個字;坤水古渡。
此時,渡船尚未返回。七八個人聚在樹蔭下等候,有的背著包裹,有的挑著貨擔(dān),男女老少形色各異。另有一個年輕男子,粗布短衣,戴著斗笠,農(nóng)戶的裝扮,卻牽著一匹健馬,看上去有點與眾不同。
“嘖嘖,一匹馬的船資抵得上五個人哩!”
“那位小哥也不像是有錢人啊!”
“年紀輕輕,許是幫閑跑腿的,主人家有錢,倒也無妨。”
“這話在理……”
等候的人群中,幾個年長的漢子在嘮著閑話。
此處的渡船能夠承載車馬過河,卻價錢不菲。一匹馬的費用,抵得上五個人的船資。而大河蜿蜒數(shù)百里,不想繞道而行,只能乘渡過河。
于野牽著馬兒獨自站在一旁,看著河水兩岸的景色,想著接下來的行程。
離開了飛霞鎮(zhèn)之后,一路上夜宿曉行。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了二十多天。
或許途中沒有遇到大的集鎮(zhèn),多為餐風(fēng)露宿,一路之上頗為順暢,沒有路口盤查,也未見江湖人尋釁生事。卻不知北齊山的現(xiàn)狀如何,始終叫他放不下心來。
而此處的坤水鎮(zhèn),為南來北往的聚散之地,各方人士眾多,應(yīng)該能夠打聽到一些消息。
既然離去,便要明明白白、問心無愧。為了大澤的道門與江湖,他已經(jīng)盡力了。他不想在他離去之后,大澤依然深陷動蕩而難有安寧之日。
又去向何方呢?
當(dāng)然是海外。
如今他留在大澤,已看不到前途。修煉離不開充沛的靈氣,而他只能憑借殺人獲取靈石。與蘄州修士的恩怨,亦當(dāng)從長計議。若是不能追根溯源,弄清真相,繼續(xù)拼殺下去,已是徒勞無益。他要前往海外,查清云川門的隱秘。也唯有前往更為廣闊的天地,方能走得更遠、變得更強。
莫殘說過,大澤南端的化州鎮(zhèn),有個渡海的碼頭,可乘船出海。如今萬里行程近半,再有一個月的路程,便可抵達海邊。
不過,渡海之前,要先行渡河。
“船來了——”
一條木船由遠而近。
木船長約三四丈,船艙蓋著木板,看上去頗為平整,可停放車馬,或擺放大件物品。撐船的是三個精壯漢子,皆光著上身、赤著雙腳,銅色的肌膚掛著汗珠,不停揮舞著長長的竹篙。
“砰——”
一聲悶響,木船靠岸,放下一截跳板,等候已久的眾人相繼登船。
于野落在后頭。
而他牽的馬兒踏上跳板之后,卻戰(zhàn)戰(zhàn)兢兢,蹄下打滑,一時難以登船。
眾人看著熱鬧。
“哈哈!”
一個漢子笑著跳下船,揮動竹篙抽打馬的屁股。馬兒吃疼,猛的躥到船上。他順勢一撐竹篙,就勢躍起落下,然后扯著嗓子喊道:“順風(fēng)順水嘍——”
眾人鼓掌叫好。
竹篙撐著木船緩緩離岸。
便于此時,兩個男子從遠處跑來,嘴里喊道:“船家,且慢……”
撐船的漢子沒有理會。
木船離岸之后,便難以返回,即使停下來,也頗費力氣。
兩個男子卻愈跑愈快,轉(zhuǎn)瞬抵達岸邊。而木船已離開岸邊兩丈多遠,漸漸順流而去。兩人來勢不減,相繼凌空躥起,身子尚未落下,腳尖輕輕一點,踏著水花掠過河面,轉(zhuǎn)眼之間便已先后落在木船之上。
“好——”
眾人又是大聲喝彩!
于野也是兩眼一亮,暗暗點了點頭。
竟然遇到兩個修道之人,雖然沒有修為,卻身手不凡,尤其踏波而行的身姿,極為灑脫飄逸。
這是兩個中年男子,三四十歲的模樣,留著黑須、相貌清瘦,各自拿著一把長劍。而落下身形之后,或許懂得渡船的規(guī)矩,并未責(zé)怪船家,反而看向岸邊,催促道:“船家,快點撐船。”
一會兒喊慢,一會兒催快,兩人前后不一,神情舉止透著怪異。
三個撐船的漢子依然不慌不忙的撐著竹篙,其中一人搖頭笑道:“小心行得萬年船,最怕橫浪風(fēng)打頭,豈有說快就快、說慢就慢的道理,還請兩位大哥多多擔(dān)待!”
兩位中年男子并非蠻橫之人,只得作罷,卻盯著河岸,顯得更為焦急。
與此同時,岸邊出現(xiàn)一道人影,同樣是位中年男子,一眼看到船上的兩人。而木船距河岸已有十余丈,顯然已追趕不及,他沖著這邊抬手一指,隨之一道光芒急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