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在熱鬧大街反背的院落,走進門前的巷子就仿佛瞬間把一個喧囂的世界關(guān)到了別處。憶憂閣的伙計把四人帶到院子里隨即把鑰匙雙手奉上,當然是朝寸言。
“這里沒有人居住,但定期有人打掃,各位可放心住下。這院子里的菜各位也可以隨便摘,這都是自己種的?!?br/> 進門就能看到的一畦畦菜水嫩嫩綠得發(fā)黑。眾人都在看蔬菜的時候,葉輕飄環(huán)顧了一圈院子。
“一路奔波,各位早點休息?!被镉嬚f完又恭敬地轉(zhuǎn)向寸言:“我家主人吩咐如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定會竭盡所能。告辭!”
寸言也微微作揖。禮尚往來完畢,伙計轉(zhuǎn)身離去。
“為什么那個喚蘅對你格外不同?”卷堆和更云撅著屁股,摸著鼻子一路把那伙計跟到大門口,直到外面已經(jīng)沒了人影才轉(zhuǎn)身對著寸言說道。
“我不覺得?!贝缪灾坏啬敲匆徽f,漠然地轉(zhuǎn)身朝菜地中間的石子路走去。
“沒我長得好看,還裝!”更云撇嘴。
“我們?nèi)ベI點肉吧!”眼看著天快黑了,集市快散了,更云和卷堆也踏上石子路了,葉輕飄很是著急。
“我們不是剛吃過瓜葉煮毛豆?jié)鉁珕??”對于葉輕飄的提議,卷堆表示不懂。
“沒有油水不頂飽??!”
葉輕飄站在原地就是不挪動腳。
“走啦,飄飄,我現(xiàn)在腳都快累斷了。晚上我們先吃點蔬菜,明天再說肉的事情好嗎?”
有一萬個不甘心,可更云說的是事實。葉輕飄自己的腳脖子也快斷了,腦子已累癱。
晚飯是一桌子的綠,別說,卷堆的手藝真心不錯。但不知是不是累的原因,幾個人話都很少,吃完就各自回房間了。
一夜相安無事。
東方微白,寸言輕拍著衣裳上的褶子推窗就正對院子一角,一眼看到葉輕飄抱手抱腳蹲守在那里。
本以為她是在為昨天的事情憂慮,打算過來安撫一番,不想挨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兩眼直愣愣地看著一個地方,脖子處還不停地一上一下吞著口水。
起初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順著她的目光才留意到她盤坐的位置是雞舍邊上,一只肥碩的紅冠子公雞也正蹲在雞舍頂上與她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你這是在干什么?”寸言詫異地站到她身側(cè)。
她依然一動不動,眼都不眨一下:“你會殺雞嗎?”
“殺雞?”
“那么肥,應該要烤的才好,可以先烤掉點油?;蛘咭话肟荆话霟鯗?,尤其是油多!”她又使勁咽了一口口水。
呃!寸言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大清早的她就在這里守著,估計是這雞昨晚每個時辰按時打鳴引起了她的注意。
“想什么呢,這是一只報曉的雞?!本矶岩踩啻曛鴥裳垩劢堑难凼哼^來。
“不管,反正它是這里唯一的肉類,你來了就把它殺了吧!”葉輕飄一興奮蹦跳起來把卷堆推搡至雞籠邊,才使這么點勁,又立馬捂著肚子蹲下去。
“不用殺啦,嘿嘿……”
更云幾個大步凌空越過菜畦,人未到,手一揮,一塊嫩綠色的絹布就平鋪到葉輕飄旁的地板上。布落地,人也到了,就勢盤腿坐到葉輕飄的對面,落得像一片云,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手里一包東西往布上一攤,全是肉還有一些杯碟碗筷。
“兩位,來,吃飯?!?br/> 寸言和卷堆也紛紛在這塊方絹的另外兩邊坐下。一坐下,卷堆就研究起剛剛更云的袋子,明明那么小一個布袋,卻能裝那么多。
“肚子餓疼了吧,昨天吃了那么一點。你守著那只雞它就能變成熟的呀,得想辦法。來,先喝點熱的暖暖?!边呎f著更云已經(jīng)咕嘟嘟從一個罐子里倒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推了過去。
這個更云時而成熟像個長輩,時而又孩子氣十足。寸言慢條斯理吃著手里的肉,靜觀著這一切,然后對遞過一碗湯的他頷首示意。卷堆在一旁慌慌張張看著這三人又不知從何下手。
“要我們喂你?”更云遞過一碗湯,不經(jīng)意間瞟到他一眼,又立馬把頭扭向別處。
“不是,我還沒洗臉洗手?!?br/> “哦,那我們等你?”
“不用,留點就好?!本矶颜f著咚咚咚一溜煙沒了蹤影。
有肉下肚,身心都無比踏實。一個大半天過去,全城風平浪靜,本以為七姊妹被關(guān)二十多年,現(xiàn)在有機會出來一定會再次興風作浪。那么就可以直奔她們的窩點,先能拿一個是一個??刹幌脒@和平時竟沒什么兩樣。
寸言放下手中的書簡,踏步出門就碰上卷堆盤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左手食指和中指直立,其余三指相扣。右手以同樣的姿勢,每劃過左手那兩個直立的手指往外定點一指,相應的點就出現(xiàn)一處不同的景致,其中包括已經(jīng)縮小了的這處宅子。
彈指的時間,卷堆自己已被圍在數(shù)十個不同場景圍成的圈里。
一開始還能看到他氣定神閑地在其中眼觀周遭陣形。須臾,隨著他的眼簾關(guān)閉,入定。境止于心,卻又從他身上分出一股氣,柔與剛并濟,柔的是氣本身的特性,遇彎則拐,見縫就鉆,韌勁十足;剛的是這股氣攜帶的力量頗具劈波斬浪之勢。
這股來自卷堆的氣力,繞他身旁一周后便一猛子扎進那圈不知分別來自哪里的景致,火速亂竄間,一陣眼花繚亂,只見那圈子光影交融,所有景致亂成一片五光十色,哪還分得清哪是哪!
一陣風聲過后,里面一陣輕吟聲不知在唱誦著什么,悲與歡在那股氣體的裹挾下若有似無,頓時一股凄切與陰森感從后背騰起。
驚訝于眼前的一切,但好在寸言還是清醒的。眼前的光圈已穩(wěn)定,卷堆像被潑了顯影水般忽地就在寸言眼前成形,掂了掂袖子,對著言擠眉弄眼。隨著他出現(xiàn),剛剛的那些聲音都沒有了,眼前就剩下一個會轉(zhuǎn)讓人有些眩暈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