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韻,你在看什么?”陸亦君從后方慢慢向坐在藥韻懸崖邊的藥韻問道。這是陸亦君第二次看到藥韻坐在這片懸崖上,也只陸亦君第二次向藥韻問出這個問題。
藥韻回頭看了看在自個兒身邊坐下的陸亦君,又回頭看了看遠處的日出。
看什么?其實藥韻也不知道了。但若是追源而去,那大概,是在看這個吧?
藥韻指著遠處大片起飛的白鴿,那是“上清宗”最便宜的傳信工具,帶著四方的思念,帶來一次次的期盼“我在等它們?!?br/> 陸亦君看著遠處的白鴿,并不是很能理解。自小沒有父母親友的他,幾乎沒用過白鴿。到了拜了師之后,也有更加便利的傳信工具。
但是這不妨礙他靜靜的傾聽藥韻的故事,是的,他看出來了藥韻想要傾吐些什么?;蛟S是因為昨日天資之事的被說破,或許是因為今日的氛圍正好,所以藥韻便說了。
“上清宗”究竟有多大,藥韻一直也弄不清楚。在“上清宗”這廣闊的大地之上的一個小小的藥園里,藥韻總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想著回家一趟的可能性。
可是慢慢的,藥韻便也知道不可能了。練氣三層的藥韻便是走上一天一夜也不過三十里路??墒撬诘乃巿@距離“上清宗”的大門是那時候的藥韻走上十年也沒有辦法到達的。
超過十萬里的路程,成為當時十三歲的藥韻日思夜想也突破不了的距離。而那時候的藥韻不知道的是,當時那些師兄師姐告訴她的距離遠遠不及真正的路程遠。
園子里的師兄說,別想那些沒用的事了。好好修煉吧!那樣或許會有一天可以回去看看的。
可是藥韻怎么能不想呢?她想家,也想著自個兒的娘親。
每年的年假是住在同一個寢室里姑娘最高興的事了,因著她們的父母都是“上清宗”宗門內的弟子,所以一到月假都是要回家去和父母團聚的。這里面,唯一留在寢室里的永遠只有藥韻一個人了。
藥韻沒有辦法回去,自個兒的娘親也不允許自個兒回去。可便是這樣,藥韻也是想回去的。
藥韻總是想著,若是自個兒攢夠了回去路上要花費的靈石,或許自個兒就可以回去了。這是藥韻的娘親告訴藥韻回程的路費太高,每年就不要回去了的時候偷偷想到的辦法。
可是當藥韻被送到“上清宗”的時候,她才慢慢的明白自個兒之前的打算是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作為天下第一宗的“上清宗”太大了,藥韻被送到了的“上清宗”五大主峰的丹峰轄管的一個小藥園里。
“上清宗”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大門是在“上清宗”的東面,五大主峰皆居于“上清宗”的中心位置。所以在丹峰下管轄的這個小藥園,是位居于“上清宗”中心偏西的位置。
這個位置對于藥韻那時認知里的大能,金丹期修士而言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對于藥韻純走過去的想法。
后來藥韻知道走是不可能走過去的時候,便去問園子里的師兄師姐去一趟“上清宗”大門那兒的傳送陣要多少靈石。當知道這個答案是三百靈石的時候,藥韻的心里便只有渴望,卻也知道沒有任何可能了。
三百靈石是多少呢?對于當日藥韻一個藥園里一個照顧草藥的藥童而言,一年也不過是十枚靈石罷了。
而對于剛剛到達“上清宗”不久的藥韻而言,其實是一點兒也沒有的。藥韻的娘親將藥韻送來的時候,只做了一床被褥。其他的,也不過是往日里穿的一些舊衣和舊鞋罷了。若是說靈石?莫說是靈石,便是一顆靈珠子也是沒有的。
不過也是幸好的,這個藥園子里的照顧靈草的藥童,都不過是練氣期的修為。所以每天都是供應飯食的,園子里的小屋,有著九間房。園主除了自個兒的臥室,丹房,練功房,藥草晾曬室,工具房,儲藥室,藏書室,還剩下兩間房給這里的八位男藥童和八位女藥童。
所以藥韻那時候吃食無憂,但是同寢八個女孩兒只有自個兒的父母不在“上清宗”,自還是會受些欺負。
受了欺負,自然更是想自個兒從小相依為命的娘親。可是偏偏的,藥韻那會兒壓根不可能回去。
這個時候,這眼前的白鴿便是那是藥韻的期望。藥韻的娘親將藥韻送到“上清宗”之前,便和藥韻約定過。
每年的年假別的童子回去,藥韻便不要回去了。藥韻待的地方是周邊姑娘都是“上清宗”出身,這是藥韻娘親提前便知道的。所以便也估摸著倒是藥韻怕是只能一個人在寢室里,那時怕是會更加想家。所以答應藥韻每到這個月,藥韻娘親會抽出時間給藥韻第一封信。
所以藥韻雖然對于這個月自個兒獨守在藥園里很是不習慣,根式不喜歡。但是藥韻也不可否認的是,那時是她唯一可以從自個兒唯一的親人那里汲取溫暖的日子。所以藥韻又不禁對于這個日子無比的喜歡。
那時候,藥園后面有一座無主的小山坡。藥韻偶爾發(fā)現了那里有一處懸崖,這一處懸崖邊,藥韻總能看到遠處從東方遠遠飛來的那群帶著娘親的信的鴿子。
只是后來,在藥韻十六歲之后,也就是藥韻來到“上清宗”的三年之后。藥韻再也沒見過那遠處的鴿子撲到自個兒的懷里了,她的娘親再也沒給藥韻來過信了。
藥韻怕母親有了意外,很是著急??墒菂s又離不開這里,回不去母親那里。
從那以后,藥韻便常常在后面那小山坡的懸崖上眺望遠處飛來的鴿子。
藥韻講述著那幼年時期的無助與害怕,看著腳下那云海和遠處的白鴿。
似乎又看到了那時的自個兒,站在山坡上遠遠的看見飛來的鴿子有往下飛的趨勢,還年幼的藥韻便會快速的往山坡下跑。
偶爾“幸運的”時候,小藥韻也會追上迎面而來的信鴿。只是很可惜的是,那些信鴿永遠也不會再撲進藥韻的懷里。狼狽不堪的藥韻永遠只能看著那些信鴿飛過自個兒的頭頂,然后慢慢的看不見了,或者有的時候撲進那些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的懷里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