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只花紋斑斕的大野貓,不知何時,從盜洞中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墓室,此刻正趴在鷓鴣哨的肩頭,用兩只大貓眼惡狠狠地同鷓鴣哨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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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暗罵一聲“晦氣”,倒斗的不管哪一門,都最忌諱在墓室中遇見貓、狐、黃鼠狼之類的動物,尤其是野貓,傳說貓身上有某種神秘的生物電,如果活貓碰到死尸,是最容易激起尸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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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不請自來的大野貓,一點都不怕陌生人,它趴在鷓鴣哨的肩頭,同鷓鴣哨對視了一下,便低頭向棺中張望。它似乎對棺中那些擺放在女尸身旁的明器極感興趣,那些金光閃閃的器物,在它眼中如同具有無比吸引力的玩物,隨時都可能撲進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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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把心懸到了嗓子眼,他擔心這只野貓從自己肩頭跳進棺材里,一旦讓它碰到女尸,即便是女尸口中含著定尸丸,也必定會引發(fā)尸變,真要是變作了白兇,自己雖然不懼,但是一來動靜鬧得大了,說不定會把蠟燭碰滅;二來時間不多,恐怕來不及取女尸的斂服回去拿給了塵長老了,雞鳴不摸金的行規(guī),同燈滅不摸金的規(guī)矩一樣,都是摸金校尉必須遵循的鐵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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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憑鷓鴣哨的身手,即使壞了這些摸金行規(guī),取走這套斂服易如探囊取物,但是道上的人最看重信義承諾,把這些規(guī)則看得比性命還要來得金貴,鷓鴣哨這樣的高手,更是十分珍惜。倒斗的名頭本就好說不好聽,如果再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規(guī)則,那么就會淪落成民間散盜一樣的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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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這些想法在鷓鴣哨的腦中也只一轉(zhuǎn)念,更不容他多想,那只條紋斑斕的大野貓,再也抵受不住明器亮晶晶的誘惑,一弓身,就要從鷓鴣哨的肩頭躍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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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想伸手抓住這只大野貓,但是唯恐身體一動,驚動于它,反而會碰到南宋女尸,這時眼瞅著野貓就要跳進棺內(nèi),急中生智,連忙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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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這綽號的由來,便是因為他會使諸般口技,模仿各種動物機器人聲,學(xué)什么像什么,有以假亂真的本領(lǐng)。這工夫為了吸引野貓的注意力,嘬起嘴來輕吹兩聲口哨,然后模仿起貓的叫聲,喵喵叫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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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準備跳進棺材里的大野貓,果然被同類的叫聲吸引,耳朵一聳,在鷓鴣哨肩頭尋找貓叫聲的來源,野貓大概也感到奇怪,沒看見有別的貓???躲在哪里?聽聲音好像還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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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一看這只大野貓中計,便盤算著如何能夠?qū)⑺x棺材,只要再有一丁點時間,把女尸的斂服扒下來,便可大功告成,那時候這只臭貓愿意去棺材里玩便隨它去好了,但是如何才能把它暫時引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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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分散野貓的注意力,鷓鴣哨又輕輕地學(xué)了兩聲鳥叫,野貓可能有幾天沒吃飯了,聽見鳥叫,便食指大動,終于發(fā)現(xiàn),那鳥叫聲,是從旁邊這個家伙的眼睛下邊發(fā)出來的,這個人臉上還蒙了塊布,這黑布下面定有古怪,說不定藏著只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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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貓一想到小麻雀,頓時餓得眼睛發(fā)藍,抬起貓爪一下下地去抓鷓鴣哨蒙在嘴上的黑布,鷓鴣哨心中竊喜,暗罵:“該死的笨貓,蠢到家了?!?br/> ?
鷓鴣哨利用大野貓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黑布上的機會,用手悄悄地抓住棺中陪葬的一件明器,那是一只純金的金絲鐲子。為了不驚動野貓,他保持胳膊不動,只用大拇指一彈,將那金絲鐲子彈向身后的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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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鐲子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掉落在墓室后的盜洞口附近。墓室里始終靜悄悄的,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那鐲子一落地,果然引起了野貓的注意。鷓鴣哨這時也不再使用口技,野貓以為那只小麻雀趁自己不注意,跑到后邊去了,“喵喵”一叫,追著聲音跳進了盜洞,想去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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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野貓剛一跳離自己的肩頭,便立刻掏出二十響帶快慢機的德國鏡面匣子槍,想要回身開槍把那只大野貓打死,以免它再跳上來搗亂。卻不料回頭一望,身后的墓室中,除了初時那只花紋斑斕的大野貓,竟又鉆進來七八只大大小小的野貓,有一只離半罩住蠟燭的瓦當極近,只要隨便一碰,瓦當就會壓滅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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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的額頭涔涔冒出冷汗,大風大浪不知經(jīng)過多少遭,想不到在這小小的墓室中,遇到了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詭異情況,難道是剛才自己做的口技引起了附近野貓們的注意?貓的耳音最靈,聽到洞中傳來麻雀的叫聲,便都鉆進來想要飽餐一頓。天色隨時會亮,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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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往常的經(jīng)驗,野貓這種動物生性多疑,很少會主動從盜洞鉆進古墓,鷓鴣哨望著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野貓哭笑不得,今夜這是怎么了,按倒葫蘆又起來瓢,想不到從這古墓中摸一套斂服,平時這種不在話下的小事,今夜竟然生出這許多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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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了,用冠絕天下的口技,引開了一只野貓,卻招來了大批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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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鷓鴣哨那套百步穿楊的槍法,完全可以用快槍解決掉進入墓室中的野貓,但是稍有差遲,奔躥或者受傷的野貓便會把蠟燭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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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雞鳴燈滅前拿不到這套斂服,就學(xué)不到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術(shù)了,想到部族中的人臨死前苦不堪言的慘狀,鷓鴣哨便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困難都擋不住自己,當下一咬牙,這種情況就不能求穩(wěn),必須以快制快,在那些該死的野貓惹出事端之前,便把女尸的斂服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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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出手如電,將女尸身體固定住之后,將它的斂服搭袢扯掉,用腳抬起女尸的左臂,想把斂服的袖子從女尸胳膊上褪下來,然而剛一動手,忽見兩只野貓?zhí)狭算~角金棺的棺幫,那野貓為何不怕人呢?只因長期從事倒斗的人,身上陰氣重,陽氣弱,再加上一襲黑衣身手輕盈,又服食了抑制呼吸心脈化解尸毒的紅奩妙心丸,所以在動物眼中,這種盜墓賊和死人差不多,野貓們覺得死人并不存在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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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一花兩只大野貓,被金角銅棺那黃澄澄的顏色所吸引,縱身躍了上來,兩只野貓互相打鬧,你沖我齜齜貓牙,我給你一貓爪子,翻翻滾滾地同時掉進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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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野貓就要碰到古尸了,此時女尸口中含住定尸丹,尸身上的白毛已經(jīng)減退,恢復(fù)如初,但是如果被野貓碰到,肯定立刻就會發(fā)生尸變。鷓鴣哨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尸變,那白兇極是猛惡,不是一時三刻所能制得住的。估計再過小半炷香的工夫,就該金雞報曉了,雖然金雞一鳴,白兇也發(fā)作不得,但是女尸身上這套斂服是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