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河里是不可能了,汪家那幾個武裝家奴又抓不住楊信。
老管家對此視而不見。
他肯定不會擔(dān)心楊信勾引他們家小姐的,畢竟雙方身份差距大得足夠阻斷任何非正常聯(lián)系,而后者估計在家里脾氣也是這樣喜歡玩鬧,畢竟他們家老爺是大明朝最叛經(jīng)離道的思想家弟子……
真正的叛經(jīng)離道。
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封建王朝的叛逆者,更是儒家思想的鄙視者。
汪家的家風(fēng)不會太迂腐。
再說他也沒空。
黃鎮(zhèn)正充分表現(xiàn)著一個狗腿子的角色,帶著他迅速在碼頭雇了轎子和驢車,甚至還有人力的大車,緊接著將從船上卸下的行李統(tǒng)統(tǒng)裝車,丫鬟婆子們上驢車,老管家雇一頭毛驢騎著,汪小姐坐上轎子。從張家灣到北京還有四十多里,她們得先到通州然后折向西過八里橋,趕得緊些天黑前就進朝陽門了,汪家在北京的府邸在明時坊……
明朝是宵禁的。
故此各地城市都是坊制,這一點比宋朝是倒退。
事實上宋朝也是宵禁。
只不過宋朝從三更開始,那時候禁不禁的也沒意義了,還敢在這個時間四處亂跑的指定不是良民,而且五更就解禁了,可以說宵禁時間短得約等于無,但從胡元開始,宵禁又回到一更,從此一直延續(xù)……
延續(xù)到辛亥革命。
所以看辮子戲里面半夜俊男美女游街這種事情就笑笑好了。
晚上八點后不找保甲長領(lǐng)夜行牌就敢出門,小心被抓進去先挨個五十大板,至于還逛夜市那就更想都別想了,除非元宵節(jié),其他時候哪怕北京城也一片沉寂。同樣汪家一行也必須在一更多點開始宵禁前,趕到北京入城進坊,就這樣兩家人迅速分別,汪小姐還特意邀請黃英去她家。順便她又看了一眼她的救命恩人,緊接著哼了一聲走進轎子,然后在武裝家奴保護下匆忙趕往通州吃午飯。
送走他們,黃鎮(zhèn)才開始忙他們自己的事情。
他們的菜籽油在張家灣就有專門接貨的合作商,卸下船直接運到后者的倉庫就行,楊信和那些水手充當(dāng)挑夫,一人一根扁擔(dān),把這些油桶挑到張家灣城的倉庫,直接雇挑夫當(dāng)然也可以,但小本生意能省則省。
不過楊信不會用扁擔(dān)。
這東西誰會用?這不是挑兩頭那么簡單,要是平衡掌握不好路都不會走,他干脆在一片愕然中,一手一個油桶拎著。
收油的掌柜無語地給了他一輛手推車。
然后他也不會推。
這種手推車又不是托盤車。
這東西第一是木頭輪子,而且軸因為常年磨損變細,轉(zhuǎn)動起來不是平穩(wěn)而是扭來扭去,第二是分左右兩邊的,推車不僅僅需要力量向前,還得努力維持平衡。一邊兩桶理論上是一樣重,但實際上都有誤差,尤其油桶里面的油還是流動的,也就是說以一個不斷扭動的支點,維持兩邊不斷改變的重心平衡,還得推著向前走。
推車?
推車那也需要技術(shù)啊!
楊信這具身體肯定原本會的,可問題是他不會??!
“來輛那個!”
楊信憤而說道。
他指的是人力拉的兩輪大車。
“何伯父?”
黃英看著旁邊收油的掌柜。
后者笑了笑,朝后面一招手,一名他手下的伙計,立刻跑到附近一家熟悉的商鋪里,緊接著拉回一輛這種兩輪的大車。楊信試了一下,對這東西比較滿意,這個是雙輪不需要控制左右平衡,只要在前面用肩膀拉著繩套,雙手搭在車把上就能控制前后平衡。如果不是上下坡都沒什么大問題,上下坡就悲劇了,尤其是下坡的時候,很容易把他翹起來。
“裝!”
他扶著車把保持平衡說道。
黃英抱起油桶給他裝上,很快底下就排滿八個。
“再裝一層!”
楊信說道。
“別鬧了!”
黃英無語地說。
旁邊黃鎮(zhèn)笑著又給楊信繼續(xù)往上裝油桶,很快又裝了一層六個,加起來超過七百斤。
“還能不能再往上裝了?”
楊信說道。
“能,再往上裝,給他裝夠一千斤!”
何掌柜說道。
那伙計和黃鎮(zhèn)一起,又抬上了四桶,最后在最頂層又加了兩桶,恍如金字塔般矗立著,四周一片驚嘆,黃鎮(zhèn)趕緊拿繩子給綁結(jié)實。
“一千斤,拉到城里我請你吃肉!”
何掌柜說道。
楊信帶著一臉的憨厚笑了笑然后邁步向前,伴著兩旁響起的驚嘆,在鋪了石板的街道上信步而行,后面摞了四層的金字塔,伴隨著他的腳步同樣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