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身姿動了一下,眼神看不出來什么情緒。
靖王人還在廊下聲音已傳進(jìn)來:“我那身滾銀邊的寶藍(lán)緞衫何在?明兒我要穿去見老李?!?br/> 話顯然是沖著林夫人說的。說完他揮退丫鬟自行掀簾,立在門檻下望著她:“這是怎么了?坐那兒跟只呆鵝似的。”
林夫人未言語,站起來迎到簾櫳下,看看他身后,丫鬟們都退干凈了。
“你方才在哪兒?”她問。
“還能去哪兒?跟初霽在書房說話呀!”靖王走進(jìn)來,邊說邊更起衣來,“洛陽那邊起了點狀況,說是流民作案,我老覺得沒那么簡單,皇上大約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打發(fā)太監(jiān)來送密件給我。
“另外老李又送了帖子來,設(shè)了鴻門宴要約我吃茶,奶奶的,這家伙今兒不來非推到明日,不知道這一晚上怎么籌謀著訛我一筆呢?!?br/> “就這些?”林夫人道。
靖王停手回頭:“不然呢?”
林夫人扯扯嘴角,坐下來:“東院里這初來乍到的,明日就要誥封,你莫非沒有半點示下給初霽?”
靖王略有些心虛,再看她面無戲色,便挨著坐了下來:“是說了幾句,不過也沒說別的,不過是因著日后總得在此長住,囑了些初霽日常事務(wù),讓他給馳哥兒請個太醫(yī)來瞅瞅病什么的。”
又道:“我想了想,你身份也不比旁人,還是無需事必躬親?!?br/> 林夫人道:“你是不信我?”
靖王擺手:“你可別多想。我不信你信誰呀?”又瞄她:“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忽然醋味這么大?”
林夫人道:“你我這么多年,你看我?guī)讜r可吃過你醋?”
靖王微笑,低頭除鞋。
林夫人也勾唇:“你既然信我,那么可否即刻上折子進(jìn)宮,請皇上收回誥封沈氏為靖王妃的成命?”
靖王一只鞋叭嗒掉在地下,半日才合上嘴:“這笑話可不好笑?!?br/> “不好笑就對了,因為我壓根沒說笑?!绷址蛉丝聪蛩拔乙?dāng)靖王妃。”
靖王愣坐半晌,調(diào)整坐姿:“這又是何緣故?”
“我想來想去,這事還是太憋屈了,而且也不安穩(wěn)。這正妃之位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好些?!?br/> “可之前我反復(fù)問過你好多次,你不是都說沒問題嗎?怎么突然改主意?”靖王這會兒可算相信她不是詐他了,他問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算無事發(fā)生,只要圣旨沒下來,我都有反悔的權(quán)利不是嗎?
“當(dāng)初沈氏都拿著頭鍪尋死覓活地跟我爭正妃之位,她那么豁得出去,萬一答應(yīng)我的條件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呢?”
說到這里,她神情總算有了一點波動,目光也犀利起來。
“就算是權(quán)宜之計,那她又能把你怎么樣?還能讓她翻了天不成?”靖王脫口道。
說完自覺戾氣太重,又緩下語氣:“她若能有這份見識,當(dāng)年還會跟我置氣不出來?你放心好了?!?br/> “這種事情誰也不敢保證,從前是無利益可圖,如今利益就在眼前,何況她還爭過一次了!我可只有一個兒子,我冒不起這個險,也不敢再把自己的后半生寄托在他人的人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