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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年10月中旬,結束了辛苦的基礎軍事訓練,學員們還沒來得及輕松一下,同樣辛苦的基礎航海訓練便開始了。而正如約亨曾經(jīng)說的那樣,風帆艦船的操作的確更考驗軍人的默契和勇氣,復雜的索具、高聳的桅桿、沉重的帆布,學員們即使在教官和老水手的悉心指導,依然手忙腳亂。
10月底,校長命令的全船清潔。這是德國海軍的傳統(tǒng):每次遠航之前,負責軍官——一般是一位將軍會發(fā)布命令,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全船清潔。甲板上則會一片忙碌?!叭鍧崱薄袄謇怼钡暮籼杽t一直沿用,并且未來也會繼續(xù)流傳下去。而此時作為日常訓練的一環(huán),甲板清潔可不是用刷子,而是沿用傳統(tǒng),使用沙子和浮石,所有人員必須跪在甲板上用沙石完成對木制甲板上的污垢進行清理、打磨和洗刷(注1)。而此時所有學員們以近乎狂熱的激情投入到消滅污跡的活動中去,因為他們知道,馬上就要遠航了。
隨后,搭乘海軍學院的風帆訓練艦尼俄柏號,約亨和3個班級全部107名學員開始了為期2個月的遠航訓練。這次的遠航計劃是首先繞過斯卡格拉克海峽,橫穿英吉利海峽,對英國的樸茨茅斯港進行了友好訪問。進入大西洋后,前往葡萄牙的里斯本港休整,隨后一路向南,繞過好望角,接著北上,穿過紅海,經(jīng)過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然后前往奧匈帝國的普拉港休整,之后橫跨地中海,穿過直布羅陀海峽,然后返回德國。
在樸茨茅斯訪問期間,年輕的德國海軍學員和樸茨茅斯海軍學院同樣年輕的學員們相互友好交流,充分感受到了英國海軍學員的優(yōu)良素質(zhì)。在樸茨茅斯港內(nèi),停泊的龐大英國皇家海軍艦隊也讓學員們羨慕不已。有趣的是,訓練艦尼俄柏號正是在樸茨茅斯建造的,這艘1853年在樸茨茅斯開工,1862年出售給普魯士,現(xiàn)在作為德國海軍學院的訓練艦,在很多人眼中可以看成英德雙方海軍友誼的象征。然而約亨看著港內(nèi)的英國艦艇,則在心中格格不入的盤算著怎樣才能把他們?nèi)瓦M海底。
而離開了樸茨茅斯,前往里斯本,所有學員都有了一個短暫的假期,大家輪流上岸,然后在里斯本游覽。而約亨和希佩爾結伴同行,還一起去酒吧喝了兩杯。然而離開里斯本后,就是漫長的遠洋航行了,輕松的氛圍早已不再,剩下的是枯燥和無聊。
艦船一路向南,慢慢接近赤道,赤道附近的氣溫高的嚇人,好在木制甲板不會太過燙人,而且雖然所有學員未來會是海軍軍官,但現(xiàn)在他們還不是,所以日常勤務時士兵要求赤腳在這種大太陽下可不是開玩笑的(注2)。如果只是高溫到也就罷了,畢竟航行在海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海風吹的,可是偏偏船艙內(nèi)還很潮濕,剛換上的衣服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擰下一灘水來。高溫、潮濕、揮散不去的惡臭,而且艦上沒有澡堂,日常洗漱只好在露天甲板上進行,而且是任何時間(注3)!無法洗澡,加上海上的潮濕,以及鹽堿,衣服曬干后你能從上面刮下一層鹽來!
艦船駕駛、定深下錨、防碰撞規(guī)避、損失管制、燈火管制,還有學不完的地理坐標與海圖定位、航向航速測量、航標與信號旗信號燈識別、氣象水文與外軍知識,無休止的演習訓練和授課,如果只是學習倒也就算了,教官和老水手們是變著花樣惡整這群菜鳥們,夜間的緊急集合這是家常便飯,各種體能訓練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偶爾玩玩海盜游戲逼學員們走木板跳??删褪懿涣肆耍荒芟丛柽€一身海水,曬干了就是一層鹽堿粘在身上,好吧,汗水曬干了也是一樣的德性,虱子多了不養(yǎng),債多了不愁。
漫長的遠航讓一開始還有著一股子新鮮勁的學員們早就叫苦不堪,滿腦子想的都是陸地、休整、洗澡、蔬菜、啤酒還有女人……我們的約亨是好孩子,最后一個和他沒關系。不過約亨算是明白了出海三月,老母豬賽天仙到底是個什么德行了,看看自己的那幫同學就知道了,這還沒到3個月呢。
自從尼俄柏號出海,沿途補給加水的港口基本都是英國佬的地盤,幾乎每一片海域都能看見掛著米字旗的皇家海軍的軍艦在游蕩,幾乎每一片具有開發(fā)價值的地區(qū)都是英國佬的殖民地??粗切├系粞赖钠拼瑨靷€米字旗就能到處橫行無阻,年輕的海軍學員們個個表示這種破爛玩意我一個能打七個。當然這也只能自己yy一下,所有人都清楚,德國海軍沒有和英國佬叫板的實力。
又是一個讓人熱的要死的鬼天氣,約亨躲在一處小艇下的陰涼處發(fā)呆,希佩爾走了過來,然后在旁邊坐下,開口問到:“約亨,在想什么這么入神?”經(jīng)過長時間的交流,以及海上遠航的枯燥和煩悶,兩人已經(jīng)基本上無話不談了,而在約亨的堅持下,希佩爾也不再使用敬語,而是直呼其名。
“弗蘭茨,我在想,作為海軍,應該怎樣去奪取海權。而奪取海權,我們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br/> “你想要挑戰(zhàn)英國皇家海軍?”希佩爾一下子就聽出約亨的潛臺詞。
“不是我想要挑戰(zhàn),而是德國必須要挑戰(zhàn)。弗蘭茨,德國的工業(yè)化和城市化正在迅猛發(fā)展,1871年我國人口是4106萬人,其中城市人口大約是36%,10萬人以上的大城市是8個;而現(xiàn)在,我們的人口是4724萬,其中城市人口占比上升到43%,10萬人以上的大城市增加到21個(注4)。城市化的發(fā)展讓大量人口涌進城市,而離開了土地的人們自然會投身進入工業(yè),而工業(yè)的迅猛發(fā)展自然會讓我國的國內(nèi)市場變得飽和,而為了滿足工業(yè)發(fā)展所需要的加工原料和銷售所需要的市場當?shù)聡就敛荒軡M足的時候,走出去就是必然的。然而我們將會面臨國際市場的競爭對手,就是擁有廣大殖民地的老牌強國,法國和英國?!?br/> “那么我們只需要對付法國人,搶奪他們的殖民地就可以了啊。你挑戰(zhàn)英國皇家海軍的思想很危險?!焙茱@然,希佩爾現(xiàn)在的想法還是和傳統(tǒng)的德國人一樣,認為英國海軍不可擊敗。當然,這也怪德國海軍是在弱的可以,不過這不是什么問題,歷史上1884年德國總噸位16萬噸,位列世界第三,雖然后來很快跌了出去,不過現(xiàn)在情況明顯比歷史好,1883海軍計劃如果順利,2艘鐵甲艦,2艘重型巡洋艦,4艘輕型巡洋艦,4艘小型小型巡洋艦建成服役,德國海軍實力就會迅猛發(fā)展,就算日后排位會掉落,也會比歷史上慢。這對增強德國海軍的信心有很大的幫助。
“如果我們能單獨對付法國人當然最好,但是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就算陸軍再次重現(xiàn)普法戰(zhàn)爭的輝煌又怎么樣?不能奪取海外市場法國人還會像現(xiàn)在一樣快速恢復!法國人4年就交清了普法戰(zhàn)爭那50億法郎的賠款,而且法國產(chǎn)品低廉的價格帶來的迅猛出口,帶來的巨大經(jīng)濟效益讓法國陸軍重建和幾乎沒有受到影響的法國海軍有著充足的軍費。法國總統(tǒng)格里維今年不是說了嗎:‘深感俾斯麥在普法戰(zhàn)爭后13年來對法國的恩德。’”
“你對俾斯麥首相感到不滿?”聽到未來板上釘釘?shù)牡禄收f出這種話,希佩爾是真有點被嚇到了。
約亨當然不能直說自己就是對俾斯麥不滿,所以只好換了個口氣:“不滿談不上,但是俾斯麥首相為了防止法國復仇做出了各種努力,但是法國人的復蘇不可阻擋,說到底是首相根本沒明白法國到底為什么恢復的這么快。”約亨頓了頓,不再繼續(xù)說這個敏感話題。
“說到底還是經(jīng)濟問題,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有了經(jīng)濟,無論做什么都很方便,無論是改善人民生活條件,還是發(fā)展科學技術,又或者是增加軍事實力,這些都離不開經(jīng)濟。但是我們發(fā)展經(jīng)濟有一個繞不開的困境,我們沒有海外市場!我們的工業(yè)發(fā)展速度太快了,而當我們的商品開始擠占英國人的市場的時候,面臨著英國人的海軍壓力就會越來越明顯,因為我們的商船會被英國人扣留,我們的市場會被英國人搶奪。因此擁有自己的海軍是德意志經(jīng)濟發(fā)展的必要前提,所以并不是我想要挑戰(zhàn)英國人的海權,而是帝國必須要挑戰(zhàn)英國人的海權。弗蘭茨,你認為英國人會好心的對我們搶占他們的市場坐視不理,會允許我們的艦船在他們的大洋上航行無阻嗎?英國人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執(zhí)著的海權實際上只不過是經(jīng)濟發(fā)展所需的條件,不明白這一點的英國人根本不能容忍別人碰觸他們的海權,而沒有意識到想要成為最強的前提條件是擁有無與倫比的經(jīng)濟能力。而我們想要擁有這種經(jīng)濟能力,和英國人的海權碰撞不可避免?!?br/>